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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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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1 章

等到降谷零徹底處理完手頭的工作、返回位於東京米花町的安全屋的時候, 距離蘇格蘭墜海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了。

有些疲憊地掏出鑰匙開門,等到特殊合金制成的公寓大門剛一打開的瞬間,他便條件反射地後退, 試圖閃開埋伏在門邊、準備向外撲咬的月食。

——哪怕朝夕相處了這麽長時間, 他和月食之間的關系,也並不能算得上融洽。除了日常吵架鬧別扭之外,月食在這段同居的時間裏逐漸養成了一個習慣, 那就是在降谷零回家的時候,假裝沒聽出來對方的腳步聲,從而把對方當做是入侵領地的陌生人、狠狠對著降谷零啃上兩口。

在矢目久司的命令下, 它當然不會下死口,但以它那小牛犢般壯碩的體型所帶來的巨大咬合力,就算是收斂好齒尖、控制著不會把降谷零咬出血,那片傷處青腫一段時間卻是少不了的。

把身體貼在大門左側的墻壁上,降谷零等了大約三秒,卻還沒見那道熟悉的毛茸茸的身影往外撲躥,不由得挑了挑眉。

這狗……不會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縱吧?等自己探頭出去、再給自己狠狠來上一口?

……該說什麽?——不愧是冰酒養的狗啊, 就連智商都比別人家的笨蛋狗子要強。

有些無奈地扶額嘆息,降谷零想了想,覺得伸頭也是一口、縮頭也是一口, 反正月食啃著啃著自己也都已經習慣了,於是也就不再閃躲,大大方方地從門後走出, 擡腿邁進了公寓的大門。

然而,下一秒。

進門之後, 望著空寂一片、顯得毫無人氣的房間,降谷零楞了一下。

——冰酒……是帶著那條狗去出任務了嗎?

如果是這樣的話, 這事好像也挺正常的。畢竟蘇格蘭叛逃,冰酒作為對方的直屬上司,要收拾的爛攤子絕對不少啊……

想到某個毫發未損、此刻正開開心心地靠在警察醫院的病床上啃蘋果的家夥,降谷零的眼底很快閃過了一抹溫暖的笑意。

冰酒……

還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男人啊。

不知道為什麽,他莫名就有種感覺——自己的這位上司,和同期家裏餵養的、那只名叫萩原零的貓咪很像。

——他們一樣的高冷神秘、也一樣的若即若離,不過分靠近、卻也不會離得太遠,就那樣站在一個自認為合適的位置,默默註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,等自己試圖主動接近的時候,又會一甩尾巴、飛快地走開,只留給自己一個漸行漸遠的模糊背影。

“哢噠”一聲,降谷零按亮客廳的頂燈,換好鞋子之後,有些疲倦地走進了廚房裏,準備拿一罐冰啤酒稍微放松一下。

“唔……山不來就我,我還不能去就山嗎?”

他的眉眼之間都含著一股子輕快而愉悅的笑,紫灰色的下垂眼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。

“果然,對於狡猾的貓科來說,一味的試探只會增長對方溜號的經驗啊……適時打出一記直球、趁對方反應不過來的時候直取要害——這才是和貓科相處的最佳方式吧?”

回想起警視廳公安部那邊,在自家幼馴染落水之後、接到的那封匿名信件,以及跟隨著諸伏景光一起、被公安組織的救援小隊從海面上撈上來的,被防水布好好包裹起來了的不知名黑色硬盤,降谷零彎了彎眼角。

仗著安全屋裏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在,他大大方方地開始大聲密謀了起來:“——那麽,等矢目帶月食出完任務回來的時候,就直接攔住對方、詢問對方蘇格蘭的下落好了!”

——他倒要看看,面對著自己這麽個知情者,矢目久司到底還能編出什麽樣的謊言來敷衍自己。

但,一直到他拉開冰箱拉門、看清冰箱裏的狀況之後,降谷零眉眼間的神色猛地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。

——冰箱裏面,一片空空蕩蕩。

往日裏,矢目久司經常因為偷懶不想做飯、於是往冰箱裏塞得滿滿當當的各種蛋糕、速食便當,此刻全部被清理得一幹二凈。

降谷零:“……!”

滿心欣慰的,降谷零很是高興的冰格裏取出一罐啤酒,關上門後,一邊往客廳走、一邊感嘆道。

“——終於學會好好照顧自己了嗎?都說過他好多次了,長期吃那種不健康的食物對身體不好……看來矢目那家夥,總算是把規勸的話給聽進去了啊~”

他一時之間,竟然有種“吾家有子初長成”的自豪感,一想起自己總算糾正了某個大齡問題兒童的不良生活習慣,頓時便覺老懷甚慰。

路過客廳角落的時候,降谷零原本打算看看月食的水碗裏還有沒有水。

雖然兩人(?)平日裏總是吵架,但降谷零自恃身份,十分大度的表示自己不會和一只不懂事的狗子計較,再加上他先前也有答應過矢目久司、表示自己會好好照顧好對方的花和狗子……總而言之,降谷零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履行承諾,確保那條大狗能健健康康地在這個家裏生活下去。

就在他的視線朝著墻角掃過去、在看清楚那處空空蕩蕩的角落的一瞬間,降谷零的心頭猛然一跳。

——月食的水碗和食盆,不見了。

降谷零的心底裏,一種不好的預感開始迅速向周遭蔓延、擴張。

強壓下返翻湧上來的不安,他快速拉開客廳陽臺的玻璃門,在這片寬敞的小陽臺上來來回回地翻找了一圈。

沒有……

這裏也沒有……

十分鐘後。

站在一片狼藉的陽臺上,降谷零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。

——日珥的營養泥和花鏟,連同那只深棕色的小狗花盆,也都一並不見了。

按了按狂跳的眼皮,短暫遲疑了片刻之後,降谷零隨即便很快打定了主意,返回客廳後順著旋轉樓梯上了樓,來到了矢目久司的臥室門前,不再猶豫,從口袋裏摸出常備著的鐵絲、三兩下便撬開了門鎖,閃身闖入了這個自己鮮少踏足的房間。

視線四下環顧,在確認房間一片整齊、完全沒有被人翻亂的跡象後,降谷零迅速拉開了一扇扇衣櫃門,開始仔仔細細地搜查了起來。

五分鐘後。

略微有些驚訝地,降谷零發現對方房間的衣櫃裏並沒有缺少什麽衣物,所有的衣架全部都挨挨擠擠地排掛在衣櫃內部的橫桿上,沒有出現空白區。

略微思忖了片刻後,降谷零的目光緩緩地,落在了位於衣櫃轉角處的那個衣帽間上。

刷——

衣帽間的拉門被人大力拉開。

望著眼前這個空蕩蕩的、一條圍巾都不剩的衣帽間,降谷零的瞳孔驟然緊縮,內心不祥的預感,在這一刻終於抵達了頂峰。

冰酒……

那個男人、就目前情況來看,似乎並不僅僅只是帶著月食,臨時出了趟任務啊……

未及深思,猝不及防地,降谷零擱在自己褲袋裏的手機,猛地“滋滋”震動了起來。

迅速回過神,他摸出手機、隨意往屏幕上看了一眼,隨後眉心便狠狠皺了起來。

沒記錯的話,這個號碼——

手機還在鍥而不舍地震動著,似乎電話那頭的人不達目的、並不準備輕易罷休。

沈默了一會兒,安室透還是冷著臉、接通了電話。

“——餵,朗姆。”

陰沈著嗓音,他有些陰陽怪氣地開了嘲諷:“我們之間的關系,似乎還沒友善到可以彼此寒暄的程度吧?——我可不是你們情報組的成員,你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,到底有什麽事?”

電話那頭頓了頓,片刻後,朗姆有些詫異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。

“波本——你還沒收到消息嗎?”

安室透一楞:“……什麽消息?”

“看來你還不知道啊——”朗姆停頓了一下,隨後有些不懷好意地笑出了聲,“還真是可憐啊,波本。跟著那家夥這麽長時間,那個冷血的混蛋,居然都沒給你留下任何囑咐啊,嘖嘖。”

安室透的眉心皺的更緊了:“如果你接下來要說的還是這些廢話,那麽——很抱歉,我還有冰酒交代的任務報告沒寫完,我需要去——”

“冰酒交代的報告?”拖長了嗓音,朗姆忽然嘿嘿地冷笑了起來,“你是真不知道啊,冰酒——那家夥已經不要你了。”

安室透:“……?”

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,一時有些不確定,電話對面那個突然發癲的神經病究竟是不是組織的二把手。

完全不知道安室透在想些什麽,朗姆壓低了原本粗噶的嗓音,故作寬和地對著電話那頭笑道:“——冰酒那個混蛋啊,他在三天前就已經申請調去了美利堅分部,不出意外的話,他現在已經接手了那邊貝爾摩德培養出來的勢力,現在正在整頓人手呢。”

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朗姆話鋒一轉:“很有意思的是,冰酒力排眾議,不僅把自己弄過去了,還帶著自己手底下的行動組一起去了美利堅分部。我前幾天收到了來自FBI那邊的消息,據說芝加哥那邊出現了一個炸彈狂魔……不出意外的話,那個家夥應該就是潘諾那條瘋狗了吧?”

“所以說,波本。”

“——你是被扔下的那一個啊。”

朗姆話音裏的虛偽和做作幾乎要突破手機聽筒、直接突到安室透的臉上,但語氣卻十分矜持。

“考慮到你在情報搜查方面的天賦,波本,我專門向BOSS申請、把你調來了情報組。你的檔案現在已經在我的情報組名下了,恭喜你,波本,你以後就是情報組的……”

朗姆似乎絮絮叨叨地啰嗦了很大一堆,但安室透已經沒有耐心繼續聽他廢話下去了。

沈默地掛斷了電話,他思索了一陣,打開通訊錄,給被自己手動置頂的、備註為“房東”的那個號碼撥了過去。

嘟嘟兩聲忙音之後,一道機械女聲冷冰冰地在電話那頭響起。

“——對不起,您無法與將您置入黑名單的用戶建立通話。”

安室透:“……”

安室透:“…………”

他的腦海裏,瞬間閃過了許許多多不合時宜的畫外音。

#求助——一夜之間、上司帶領其他同事提桶跑路了該怎麽辦?在線等,挺急的#

#部門搬遷卻唯獨沒有通知我,請問我是被上司和同事集體孤立了嗎?#

#遭到職場80怎麽辦#

……

猛地晃了晃腦袋,安室透迅速將那些自動循環播放的奇怪語音條踹出了腦海,定了定神後,心底仍存最後一絲僥幸地,開始逐個給曾經共事了一年多的、同屬冰酒行動組麾下的馬提尼等人撥打電話。

關機……

無人接聽……

被拉黑……

一直到打給反舌鳥的時候、聽著電話裏那三聲悠長的忙音響起,安室透的精神登時一振,開始在腦內飛快地琢磨起,自己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麽。

下一秒。

嘟嘟——

已然打通的電話慘遭掛斷。

安室透微微一楞,但等他反應過來,再想回撥回去的時候,電話裏,卻是傳來了熟悉的機械女聲的提示音。

“對不起,您無法與……”

沈默地掛斷了電話,降谷零有些脫力般仰靠到了衣帽間的墻壁上,目光略顯出神地凝望著對面、那幾排空空蕩蕩的圍巾架。

“……就、這麽走了啊。”

“嘖,還沒來得及問那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呢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另一邊。

含淚叉起盤子裏的最後一塊蘋果、略顯艱難地將它嚼碎後吞咽了下去,諸伏景光揉了揉自己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肚子,望著已經從果籃裏摸出第四個蘋果、正準備上手削皮的松田陣平,神情有些欲言又止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“——如果是保密條款以外的情報的話,松田、萩原,你們其實可以直接來問我的,不需要……”

視線在明顯少了一小半的果籃上飄過,諸伏景光哽咽了一下,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微笑道:“水果什麽的,真的沒必要再繼續給我削了……”

真的……

已經完全吃不下了啊……

就是說——這難道是什麽警視廳那邊開發出來的新式審訊手法嗎_(:з」∠)_

瞄了一眼明顯正在走神的松田陣平,諸伏景光將視線挪回到了萩原研二的臉上:“萩原是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?”

深紫色的眸子微微擡起,萩原研二的目光對上諸伏景光的,唇瓣囁嚅了一下,卻是很快又將目光撇開了。

諸伏景光了然:“是關於冰酒的?”

萩原研二沒吭聲,只是垂著眼睛望著端在手裏的那只空水果盤。

“——如果是想問冰酒的近況的話,我稍微知道一些哦?”

對上同期兩雙“噌”一下瞬間亮起的眼眸,諸伏景光彎了彎唇角:“松田、萩原,你們和冰酒之間的關系……很好嗎?”

話音落地,還不等萩原研二答話,坐在稍遠一些的木桌旁邊、已經開始給第四枚蘋果削皮的松田陣平就扯了一下嘴角。

“不是關系好不好的問題。”

諸伏景光微微一楞:“哎?那你們是……?”

“——矢目那家夥,是萩原崽子的幹爹。”

諸伏景光:“……”

諸伏景光:“??”

一瓶蘇格蘭當場瞳孔地震。

這番話的要素過於齊全,導致剛從海裏被同事撈起來的諸伏景光、有那麽一瞬間,甚至懷疑自己腦子裏的海水,其實根本就沒有被醫生控幹凈。

抿了抿唇,諸伏景光腦海裏的思緒在飛快地轉動,努力試圖讓自己理解同期和矢目久司之間覆雜而又離譜的親族關系。

將第四個慘遭自己毒手的蘋果完全削好皮後,松田陣平放下水果刀,正想繼續解(造)釋(謠)下去,下一秒,整個人就被幼馴染一巴掌按進了果籃裏。

“——小諸伏,你別聽小陣平胡說八道,他寫報告寫得有些神志不清了。”

面不改色地沖諸伏景光露出一個微笑,萩原研二松開奮力掙紮的幼馴染、岔開話題:“總之,我們和小矢目之間的關系的確非常親密就是了……小諸伏,你繼續說——小矢目在你們那個組織裏,最近還好嗎?”

諸伏景光先是點了點頭,但緊接著又搖了搖頭。

萩原研二一楞:“這個……是什麽意思?”

望著同期眼裏毫不掩飾的擔憂與忐忑,諸伏景光沈默了一會兒:“最後一次見到冰酒的時候,他……還挺能吃的。在吃完我給他帶的蛋糕之後,甚至還找我預定了下次見面時攜帶的伴手禮——他說他想要草莓蛋撻。”

萩原研二:“……”

——雖然小諸伏的這番描述聽起來略顯丟人,但……

這種反應,的確很像是甜品腦的小矢目能幹得出來的事啊……

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嘆了一口氣,萩原研二想了想,問:“如果只是這樣的話,那你剛才——?”

“他的狀態有些奇怪。”

眉心微蹙,諸伏景光回憶了一下,隨即很肯定地點了一下頭:“之前我和冰酒的接觸並不算少,但我暴露前與對方一起出任務的時候,冰酒卻總是用那種充滿打量的陌生目光暗地裏觀察我。”

“他就好像是……完全不記得我的存在了一樣。”

萩原研二一楞:“忘記了?不會吧,小矢目不像是那種記憶力很不好的馬虎性格耶……”他琢磨了一陣,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,“小矢目大概是在什麽時候出現這種狀況的?”

“六月中旬,”藍灰色的貓眼裏滿是篤定,諸伏景光沈聲道,“大概就在那次禾野警官遇刺事件之後——等我被潘諾從審訊室裏放出來之後、再次見到冰酒的時候,他就已經是那副奇怪的樣子了。”

作為親身參與了禾野警官遇刺、以及之後警視廳內部清查行動的人,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對於對方口中的這起事件還是很了解的。

快速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,松田陣平皺著眉:“我之前是有聽說,有個很危險的家夥、在近距離刺殺禾野的時候遭到公安的反擊,似乎受了不輕的傷……那個人,該不會就是矢目吧?”

見到諸伏景光點頭後,松田陣平想了想,忽然道:“你們說,有沒有一種可能——就是矢目在刺殺的過程中不小心磕到了頭、導致腦補神經受損,出現了短時失憶的情況?”

諸伏景光微微一怔:“也…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哎?”

歪頭琢磨了一陣,萩原研二再三猶豫,最後沖斜靠在窗邊、正“哢嚓哢嚓”啃著蘋果的幼馴染招了招手,示意對方靠近。

等三人全部鬼鬼祟祟地把腦袋瓜湊到一起的時候,萩原研二這才小聲道:“你們說……小矢目的記憶,會不會被人動過手腳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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